西萨佩里
西萨·佩里于二零一九年七月十九日离开了我们,对于这位建筑师,我怀抱着诚挚的感激之情,他的离去,令我觉得非常悲伤,这是自弗雷·奥托离世以来,第二位让我感觉到如此沉痛的建筑师。
西萨·佩里是属于实践派的建筑师,著作寥寥,但其《Observations for Young Architects》,却陪伴我度过了艰难的岁月,仿佛惊涛骇浪、昏沉一片的大海中出现之指路灯塔。
Observations for Young Architects,封面
很少有建筑师如此诚挚地、无私地,对青年建筑师进行鼓励以及毫无私心地、积极向上之理论与实践指导。
他的各种访谈也总是令人受益匪浅,会细细地剖析自己的设计思路与设计方法。对于这样一位建筑师来说,客观的困难条件并不是令他沮丧的,而是将其视为一种挑战,这种挑战不仅刺激了建筑灵感,也激发了创作活力。
如今,我们总是听到青年建筑师不停地进行着抱怨,抱怨着甲方,抱怨着场地,抱怨着这样那样的东西,似乎没有这些限制他就可以成为一名建筑大师似的。
西萨·佩里则不是这样做的,他生于阿根廷,在本土的大学求学,而后去到美国进行建筑学上的深造,与埃罗·沙里宁共事多年。其后于一所设计公司主持设计指导,五十岁才组建了自己的事务所,与此同时亦是得到了耶鲁大学建筑系教授的邀约。
其建筑之路是明确而实在的,其设计风格是多变而深思的。
他从来没有试图去当一个孤傲的清高分子,也并未成为世俗中为权力与欲望所累的建筑设计商人。他总是对于建筑有着通盘的考虑,若是出现一项限制,他便思索着如何将这项限制变为作品的优势,并且明确地指出——建筑是从属于城市这项集体艺术活动的一部分。
他也从来拒绝将个人意志超越集体的范畴,强调并一再强调开放设计的重要性——设计要与团队讨论并创作,个人的想法总是会存在疏忽。
他也从来不轻视那些不同领域的意见或是非专业人士的意见,显然,他很清楚,随着看待问题的角度不同,每个人都会有一些不同的见解,而这些见解被汇总到建筑师那里,由建筑师来进行统御并且将它们作为改善设计的一部分。
当然,西萨·佩里并没有因此成为一个没有主见的,只听从于客户意见的建筑师。我们在建筑史上曾经见过一些新奇但灾难的产物,例如比利时天主教鲁汶大学的医学系学生宿舍——建筑师试图将所有人的想法都付诸于实时的设计过程,这样的尝试显然是不尽如人意的,形成了一种混乱的、拼凑的劣质景观。
医学系学生宿舍
西萨·佩里从来没有因为要满足限制而丧失了建筑的整体与独立性。纵观他的建筑生涯,无论是第一次辅助埃罗·沙里宁设计的肯尼迪机场TWA航站楼(他负责了支撑部分的修改设计)。
肯尼迪机场TWA航站楼
还是他之后的独立与安东尼·卢姆斯登的合作作品——都市核心计划。
都市核心计划
以及他非常早期的同样与他的同事安东尼·卢姆斯登于DMJM公司期间完成的全球邮政中心。
全球邮政中心
抑或是其最知名的作品——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双子塔、太平洋设计中心、华盛顿罗纳德·里根国家机场等。
马来西亚国家石油双子塔
太平洋设计中心
华盛顿罗纳德·里根国家机场
还是说他最近的作品——Salesforce大厦。
Salesforce大厦
或者那些掩盖在高楼大厦之下的多低层建筑——罗伯特·哈林大厅、莱斯大学Ley学生中心、博耶分子医学中心、杰拉尔德·拉特纳体育中心等等。
罗伯特·哈林大厅
莱斯大学Ley学生中心
博耶分子医学中心
杰拉尔德·拉特纳体育中心
西萨·佩里一如既往地坚持并且精进着他的设计原则,拒绝形式主义,根据场所精神、场地文脉以及对于建筑的本质理解来进行设计工作。
他从来不会盲目地开始设计,而是等到自己对面临的所有问题都有了一个清晰的认知,才会开启设计工作。
与客户交流、勘探场地、探索城市与其传统、研究、分析预算、建立周边模型、制作抽象的思考模型、挑选出最适合该场地的几个建筑方案——设计工作就这样一步步进行着。
最前头的事情并不是从设计理念或是什么特别的计划开始的。
由摸索而得到目的,而不是由目的得到目的。
通过对于实体模型的感知和触摸,西萨·佩里得到能够满足其挑战限制之决心的条件。
就这一点来说,弗兰克·盖里的建筑设计与之有异曲同工之妙,这也就是为什么盖里的建筑总是不可思议的怪诞,最终却有一种奇妙的神秘连接去和场地本身发生反应。
因为他们的工作主要都是构筑在实体而非二维的平面感知上。
在现在这个时代,我们拥有了很多便利的技术,计算机技术的进步使得有些设计变得简单而容易量产,常规的参数化设计能够在短时间内产生数千个建筑方案,人们凭借人脑的智慧去对它们做出筛分和选择,通过调整参数去改变建筑以适应场地和目标。
但,正如西萨·佩里看待计算机技术之于建筑的观点,可供选择的东西太多,容易让人陷入迷茫之中。挑选设计只是设计中的一个关键过程,而不是全部,而重要的是你要寻求什么,不断地发问以后得到了一种目的,然后才开始塑造可能的选择,这才是相对正确的做法。
因此,理想的参数化设计,应该是建立在通过摸索而得到清晰的目的以后,才开始进行的,当你对着电脑屏幕不断地调整着参数,以求寻找到自己所希望和欲求的设计,这种穷举法本身就是本末倒置。
西萨·佩里教导我们如何面对新的技术、新的材料。
有人称他为“银派”建筑师,只因为他在高楼大厦中运用玻璃十分熟练。
有人称他为“跨越派”建筑师,只因为他的建筑风格多变,不断地追求新的特性。
这些评价都显得片面而武断,流于形式。
他只是一个合格的建筑师,对于这种综合造物,以时代、构筑、场所、目的、文化、过程、自我等要素去进行思考和设计,不同地域要素的改变则导致了设计的不同。
在如今这个时代,这样合格的建筑师却显得如同珍稀动物一般,越来越难以寻觅。
在中国建筑学界,目前有一股非常歪斜的风气——即所谓的“乡土建筑师”瞧不上城市的公民,为乡村的农民建设公共建筑和住宅仿佛成了最重要的事情,有的是为了出名,有的是为了一种自私的、孤高的建筑追求。
我们需要西萨·佩里这样的建筑师,他永远将建筑是为人服务的场所中的人放在首位,只要是人民,建筑师就有社会义务去为他们进行服务和设计。并且通过建筑设计为人创造好的场所,这种场所并没有高低贵贱,一栋高楼在某些建筑师心中或许就是一坨狗屎,但我们并不能忽略它满足了多少人的需求。
那些为了资本而全力服务出网红布景建筑的建筑师们,也都安然地生活在城市里。
西萨·佩里从来不做布景建筑,他的建筑总是能同时满足艺术和技术的双重需求。
我多么希望西萨·佩里不要离去,但没有人能抵挡岁月的侵蚀。
我希望自己能成为像西萨·佩里那样的合格建筑师,就在未来不远的时候。
“I see my buildings as pieces of cities, an d in my designs I try to make them into responsible an d contributing citizens.“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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